也许,红色崇拜在我的血液里日久弥深,于行走谈吐、游览阅读之间,无时不萦绕心头,跃动于胸膛。尤其近二十年来,随着生活的富有,物质的日渐优厚。身边的楼厦一幢幢耸起,新款轿车鱼贯大街小巷;倩男靓女挤爆莹屏,老叟老妪风骚万种……我总在寻找存在的理由。一是寻源,二是企冀。寻源---------哪里是幸福的源头?企冀----------如何让幸福永远常在,并不断更加美好!缘于此,我便激起对革命、对先辈、对中国共产党的感恩之情。更加觉得我们今天的所有,幸福与美好,忧愁与苦难,畅想与未来,与他们不可有些许的分离。也许有人会说,我这是古板的惯性思维。没什么新鲜可言。我想,这种惯性思维天真得可爱,传统得可敬。正是这种“吃水不忘打井人”的襟怀,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善的美德,使我们心心相系,人人承传,代代不息,汇聚成强大的中国精神。
可以说,感恩情怀,是我多年的情愫;红色情结,是我多年的宿愿。我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?我懂得牺牲的价值背后是什么?我清楚钢枪的高度有多高?我明白党旗在我生命中的地位有多重?以上这些是我深度的思考,也是我这些年创作的主旋所在。在创作《遵义诗笔记》之前的七八年内,我陆续在建军80周年出版了《红色记忆诗笺》、在建国60周年出版了《他们感动了中国》100位英模人物诗集、在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出版了长诗《仰望》。这些都是在这一情怀下写作的。可以说,是我从以往描摹生活片断,转向主旋的跨越。也正是此举才使我的心灵有了安适的感觉,有了些许安心和舒心。
走进遵义,是中国作家协会组织作家“走进红色岁月”的重大举措之一。我荣幸成为其中的一员。当我以老兵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时,我有回家的感觉,我经意把它作为一次精神还乡之旅,神圣而庄严。那是去年的4月,草木还春的葱郁笼罩黔北山村,我们一行15人风尘仆仆闯进那片红土地,开始了不同寻常的采风。
遵义作为红军长征的转折点,作为中国革命历程的丰碑,今天回望它依然是历史长河的一个亮点,一个划时代意义的航标。以遵义为中心向南向北、向东向西辐射几千公里,在山峦大河、莽林草地,有过千次万次大大小小的征战,遍地洒满红军的鲜血。当我踏访的那一刻,我就有愧对的感觉。周恩来生前对陕北说过的一句话震响耳边:“陕北人民用小米养育了我们,我们不能忘了他们!”怎么叫不忘?一句话,让老区的人民过上好日子,才是共产党人的责任。设问:遵义人民的日子好过了吗?
这个问题在我走访了几天后,终于有了点安慰。遵义人民在党的领导下,尤其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,生活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。就在我们穿行在山区的公路上,沿线通幽处映现的一幢幢崭新的小楼,让我们激动不已。陪同的人告诉说,这是党的惠农政策开花的结果,“四在农家”(富、学、乐、美)的创建活动的开展,使千年老屋换了新装,山村有了安居乐业的新貌。我们怀着心喜作客农家时,亲眼目睹了宽敞的院落,彩电、洗衣机、电脑;看了农民的存折,山村中小学的整洁校舍,才使我们有了少有的莫大欣慰。是啊,这里的山民们早该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了,因为他们奉献过,付出过,甚至牺牲过!
接下来,我更多的想到,怎么对待发生在50多年前的这段历史。忘记是不可能的,但藏进博物馆里永远沉寂也不好。应当让它活起来,动起来。我想到这样一个问题:历史也需要翻动,也需要张扬,也需要抚摸,让历史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。因为它是我们的骨骼和血液,是我们的灵魂诞生地,是我们踏刀山、蹈火海走过的昨天。对遵义这段红色历史,对我们这一代人尤为如此。这是共产党人推翻旧中国建立新中国、引领人民走向光明的喋血印证。
在土城的青扛坡我看到的一幅奇景,让我震撼。我们站在青杠坡战役纪念碑前向前方的山地眺望,那葱笼的山坡上竟出现了天然的图画:一面红旗,旗面上有镰刀、斧头,旗杆是一枝笔。惟妙惟肖,自然天成。每一个看到的人无不惊奇、震撼。深深被上天造化所打动。天然的山坡上何以出现这图案?我们明白非人工所为,因为山区的农民是没有这个能力的。这完全是天公做美,应验了现实人的心愿。
不是吗?自从中国共产党在南湖的篷船上诞生,以镰刀、斧头为标记的旗帜宣告自已,没有哪一个政党有如此的凝聚力,没有哪一个政党有如此的战斗力,没有哪一个政党有如此的亲和力。正是这面党旗,被共产党人扛着,呼风唤雨,冲向旧势力,冲向旧官僚、旧买办、旧军阀,一路扛来,斩关夺隘,旗帜辉耀的地方,黑暗遁去,光明升起。共产党过去是、今天依然是我们最最信赖的政党。
就在我随团采风的日子里,在我的脑海里,遥远方,总有一面旗帜怱隐忽现,召唤着我,暗示着我,我被旗帜的意象所笼罩,挥之不去,久了,竟幻化成诗的大量语境,骚动于心头,溅落在笔端。无论是追述当年的征战,还是审视今天的景况,那面旗帜的意象横贯始终,成为我撰写这部长诗的灵魂。
在遵义会议纪念馆里,有一组气势宏大的雕像,他们是遵义会议的参加者,又是中国命运的寄托者。在这里,我又一次被雕塑家的艺术魄力所震撼。沉甸粗糙的泥巴,挥洒自如的刻刀,把这一群推翻旧世界、打造新世界的共产党人,雕刻得活灵活现,栩栩如生。他们个个铜体发光,睿智雄健。我注目的一刹那,大脑里蹦出“红星铁匠”的概念,于是,脑海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,由远而近,由近而远,反复着,敲响在心灵的世界里。这是诗人的灵感,它也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: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严于律已的政党。他们头戴红五星,标示远大的理想;他们挥动镰刀斧头,永不脱离工农。他们在改造世界的同时,也同时锻打自已。遵义会议上自觉发起的严厉的批评与自我批评,说明了他们的光明磊落。过去和现在,他们一直遵循这一严肃的党性原则。
现在和过去,战争与和平,怎样对接?一直纠结着我。我在问:今天为什么写遵义?它的存在与今天有什么联系?它的深层意义何在?我在采风的路上一直拷问自已。难道要复述历史吗?那有教科书,有纪念馆,用不着用诗。当事物进入诗的层面,必须是精典的、动人的、启迪的,甚至是永恒的。那么,遵义的精典之处在哪里呢?
我认为遵义的存在与“我”有关,它是历史又是现在,它是神话又是现实。它是我们行路的一段,它是航程的标灯。在赤水河斑驳的岸边上,我谵仰静卧的木船,那是当年红军撑船渡河的木船,当我设身处地的想象红军冒着呼啸的子弹渡河的情景时,我陡然感觉到,我也在船上,我的兄弟姐妹在船上,我的祖国在船上。由此,我撕开一个口子,让自已钻进历史的风涛浪涌之中,我不再是一个观光客,我是红军的一名战士,红军的胜败、荣辱、饥寒、存亡与我息息相关。
这样,我可以追上张闻天的脚步,和他一起思索长征前后的情形,分辨军事行动的对与错,挖到自已的弱点以至疼处;我可以在会中追随周恩来的身影,与他一起思考,一起定夺,对人对事做出客观评价,最后下定决心;我可以走进毛泽东和他攀谈,展示毛泽东的雄才大略,以及他在遵义会议上的独到见地;我可以加入渡江的勇士行列,“我要渡江/把军衣撕成两片/一片做船/一片做帆/把肋骨抽出/两根/一根左桨/一根右桨/我要过江/红旗在前/我要过江……”我可以把自已当成李德的同事,我说:“李德,我苦难中的朋友/我的异国的援手/我理解你哟/你的手是热的/你的心是烫的……假若你重来/你还那样吗?”我可以拜访一棵树的时候,“今夜啊,我要站成一棵树/或者,把这里的传奇研磨入血/化成我的血质因子/然后割破/接通树身/输进不眠的枝枝叶叶/在风里舞出火焰……”
《遵义诗笔记》这个题目,毕竟题材重大,它所承载的远不是一部长诗所能涵盖了的。我力图选取其中最具诗化的部分情节,绕开具体的历史事件,力争用诗说事,而不纠缠历史。但有时又羇绊于历史事件本身,这时只有顺其自然了。但有一点我是清醒的,即我是写给今天的,是写给物质、文化、精神、审美,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的读者看的,没有隔膜感,他们愿意看才是我所企望的。所以,我把历史和现在揉在一起,视角放在当下,一步步切入,形成“从今入史,又从史返今”的两相呼应效果;在角色上强化“我”的参与,拉近我与事件的距离和读者的距离,增进阅读的现场感和艺术感。
关于这部诗的写作,我尽力动员一切艺术手段,着力体现党的不容置疑的先进性,以及遵义会议所折射的永久光芒,至今它仍然辐射我们的生活,触摸它时,依然让我们激动不已。
愿望是殷切的,还需让诗去说话。我诚恳希望这部诗所营造的氛围,为读者带来美好的回忆,从历史的情节细节中,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。
作为向建党90周年的献礼,这部诗作我是比较满意的,它完成了我多年的一个心愿。对于一部诗的成败心得可以有很多,正如它的内涵呈现的光芒,我只能拣拾一些感触最深的来说,以至其它就拜托读者了。